行至冯习营寨附近,却见冯习营中,亦是火光连天,浓烟滚滚,早已被吴军攻破!冯习自己亦是刚刚从乱军之中杀出,盔歪甲斜,狼狈不堪,仅带着数十骑残兵,正欲突围。不料,迎面正撞见吴将徐盛率领一支生力军杀到,截断去路!二人当即便战在一处。
刘备见状,更是心胆俱裂,知道冯习已然自身难保,不敢上前,急忙拨转马头,便向西面狂奔而去!
吴将徐盛见刘备逃走,哪里肯舍?他舍弃了与冯习的缠斗,当即厉声大喝:“刘备老贼休走!留下首级!”说罢,率领本部兵马,如狼似虎一般,向着刘备逃跑的方向,紧追不舍!
刘备在乱军之中,东躲西藏,慌不择路。正自仓皇奔逃,忽听前方喊杀声大动,火光闪耀,又有一支吴军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员大将,手持双戟,威风凛凛,正是东吴猛将丁奉!丁奉与徐盛二人,从两面夹攻,将刘备及其少数亲兵,团团围在核心!
刘备见状,只吓得面如死灰,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与悔恨,他环顾四周,皆是杀气腾腾的吴军将士,哀叹一声道:“朕……朕今日死于此地矣!悔不听孔明、幼常、子龙等忠臣之良言,以致有此惨败啊!”其“帝王之气”在此刻已然消散殆尽,只剩下“穷途末路之哀”。
就在这万分危急,刘备几乎要拔剑自刎之际,忽然听得侧后方喊杀之声如同雷震一般骤然响起!只见一员白袍小将,手挺丈八蛇矛,胯下乌骓马,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奋不顾身地杀入吴军重围之中!正是前来救驾的张苞!
张苞见父王被困,双目赤红,怒吼连连,手中蛇矛上下翻飞,左挑右刺,所到之处,吴兵人仰马翻,血肉横飞!他硬生生在吴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杀开一条血路,冲至刘备马前,高声叫道:“父王休慌!孩儿来也!”说罢,保着刘备,引着残存的御林军,奋力向外冲杀!
正行之间,前方又冲来一支蜀军,为首一将,正是先前负责守卫第四营的傅彤!傅彤见陛下被围,亦是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率领残部,前来救驾!两支兵马合兵一处,且战且走,奋力突围。
背后吴军依旧是穷追不舍,喊杀之声,越来越近。
刘备在张苞、傅彤等人的护卫之下,狼狈不堪,逃至一处名为马鞍山的山头之上,方才暂时得以喘息。张苞、傅彤二人,则各率一部兵马,死死据守住上山的各个隘口,以防吴军追击。
刘备站在山头之上,回望来路,只见漫山遍野,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无数蜀军营寨,皆已化为一片火海!喊杀之声,惨叫之声,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更有无数蜀兵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甚至将那奔腾的长江之水,都几乎堵塞断流!那股浓烈的“死亡之煞”与“失败之怨”,几乎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
次日天明,吴军又从四面八方,放起大火,焚烧马鞍山。山林之中,树木干枯,火势蔓延极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蜀军将士,被大火逼迫,无处可逃,在山林之中,四处乱窜,自相践踏,死伤更是不计其数!刘备见状,更是惊慌失措,面如死灰,只觉一股“灭顶之灾”已然降临!
就在此时,忽见火光之中,一员白袍小将,身披银铠,手提青龙偃月刀,胯下赤兔胭脂马,引着数骑亲兵,如同一道疾风般,冲破重重火海,杀上山来!定睛看去,不是关兴,又是何人?!
关兴滚鞍下马,伏地泣奏道:“陛下!如今四面火光逼近,敌军重重围困,此处已不可久留!恳请陛下速速突围,退往白帝城!只要能保全龙体,退守白帝,再收拢残兵败将,重整旗鼓,或可尚有一线生机!”
刘备已是六神无主,闻言问道:“贤侄所言甚是。只是,如今吴狗势大,谁敢为朕断后,以阻追兵?”
傅彤慨然出班,声如洪钟,慨然道:“陛下勿忧!末将愿以死报国!臣愿率领本部兵马,死守此山,为陛下断后!纵然粉身碎骨,亦绝不让吴狗前进一步,伤及陛下一根毫毛!”其“忠勇之气”与“必死之志”感天动地!
当日黄昏,在傅彤率部拼死抵抗之下,关兴在前开路,张苞在中间护卫,保着刘备,趁着夜色,终于从马鞍山上,杀出一条血路,向着白帝城方向,仓皇逃窜而去!
吴军见刘备奔走,皆以为活捉蜀主,建功立业之机已到,一个个争先恐后,各引大军,从四面八方,遮天盖地一般,向着西方疯狂追赶!
刘备为阻挡吴军追击,下令将士,将身上所穿之袍铠战甲,尽数脱下,堆积于道路之上,然后放火焚烧,浓烟滚滚,烈焰熊熊,以断绝吴军后路。
正自狼狈奔逃之间,忽听江岸之旁,喊杀声再次大震!吴将朱然已率领一支水军精锐,从水路赶来,截断了刘备的去路!
刘备见状,更是面如土色,哀叹一声道:“天亡我也!朕今日必死于此地矣!”其“求生之意”已然泯灭。
关兴、张苞二位小将,虽然亦是身受重伤,然见父王身陷绝境,依旧是奋不顾身,纵马挺枪,欲要冲破吴军的拦截。然吴军弓箭手早已列开阵势,万箭齐发,箭如飞蝗!二人皆被乱箭射回,身上更是多处挂彩,鲜血直流,已然无力再战。
背后喊杀之声,亦是越来越近!陆逊已亲率东吴主力大军,从山谷之中,掩杀而至,将刘备残部,再次团团围住!
刘备眼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正欲拔出腰间佩剑,自刎以谢天下之际!
忽然,天色已然微微发亮,就在东方晨曦初露的那一刻!只见前方吴军朱然所部,突然之间,阵脚大乱,人喊马嘶,纷纷落入山涧之中,或是滚落悬崖之下,死伤无数!紧接着,一彪盔明甲亮的生力军,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从晨雾之中,奋勇杀出,直冲吴军阵中,前来救驾!
刘备在绝望之中,见到此景,不由得精神一振,大喜过望!定睛看去,只见为首一员大将,白马银枪,威风凛凛,所到之处,吴兵披靡,势不可挡,不是那常山虎将赵子龙,又是何人?!
原来,赵云自从被刘备任命为后军都督,负责押运粮草之后,便一直驻扎在川中江州一带。他听闻吴、蜀两军在前线激烈交锋,日夜不宁。忽见东南方向,火光冲天,绵延数百里,心中大惊,知道前线必然发生了惊天巨变!他不敢怠慢,当即点起本部兵马,星夜兼程,向着火光之处,疾速赶来!远远望见刘备被吴军重重围困,危在旦夕,赵云更是心急如焚,一马当先,奋勇冲杀,前来救驾!其“忠勇之气”与“盖世武勇”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逊在后阵之中,听闻前方大乱,又见一员白袍小将,冲杀之势,锐不可当,急忙问左右:“来者何人?竟有如此神威!”
左右答曰:“观其旗号与武艺,莫非是蜀汉常山赵子龙不成?”
陆逊闻听是赵云之名,亦是不由得心中一凛!他深知赵云勇冠三军,乃是当世罕见之虎将,当年长坂坡单骑救主,七进七出,杀得曹军数十万大军人仰马翻,闻风丧胆,其“常胜将军之名”与“不败战神之气”早已威震天下!如今己方将士,经过一夜苦战,亦是人困马乏,若与赵云这等生力军硬拼,只怕会徒增伤亡。当即,陆逊下令,命各路兵马,暂缓追击,稳住阵脚,切不可与赵云恋战。
赵云正自奋勇冲杀,忽遇吴将朱然,拍马舞枪,便与其交锋。二人战不一合,赵云手中那杆无坚不摧的龙胆亮银枪,便已如毒龙出洞一般,刺中朱然心窝,将其一枪挑于马下,当场气绝身亡!赵云斩杀朱然之后,更是如虎入羊群一般,杀散围攻的吴兵,终于救出了狼狈不堪的刘备,然后且战且走,一路向着白帝城方向,突围而去。
刘备惊魂稍定,望着身后漫山遍野的吴军追兵,以及身边仅存的数百残兵败将,不由得悲从中来,老泪纵横道:“子龙啊!朕虽然侥幸得以脱险,然我数十万大军,以及无数忠勇将士,皆陷于此地,将如之奈何啊!”
赵云亦是面带悲色,沉声道:“陛下,如今敌军势大,追兵在后,此处不可久留!陛下且请先入白帝城中歇息,稳住阵脚。臣再亲率一支兵马,杀回重围,尽力救应那些失散的将士!”
于是,刘备在赵云等人的护卫之下,带着仅存的百余名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入了白帝城中,闭门固守。
后人有诗赞陆逊火烧连营之功曰:持矛举火破连营,玄德穷奔白帝城。
一旦威名惊蜀魏,吴王宁不敬书生?三分天下风云变,‘火德终焉水德兴’。
却说那负责断后的蜀将傅彤,被吴军八面合围,困于核心。吴将丁奉在阵前大声劝降道:“傅彤听着!尔等川兵,如今死者不计其数,降者亦是不计其数!尔主刘备,亦已被我军生擒活捉!如今你力穷势孤,插翅难飞,何不早早下马归降,尚可保全一条性命!”
傅彤闻言,却是圆睁环眼,怒斥道:“丁奉狗贼!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吾乃大汉将军,顶天立地,安肯屈膝投降尔等东吴鼠辈乎!”说罢,挺枪纵马,率领麾下残存的数百蜀兵,奋力死战,往来冲突,不下百余回合,却始终无法冲破吴军的重重包围。
傅彤力战不支,身上多处负伤,鲜血染红了战袍,他知道今日定然难逃此劫,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吾傅彤,今日休矣!不能为陛下尽忠到底,实乃平生之憾也!”言罢,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从战马之上栽倒下来,被乱军踏为肉泥,壮烈殉国。其“忠勇之魂”不灭,化为一缕“不屈之气”,在战场上空久久盘旋。
后人有诗赞曰:彝陵吴蜀大交兵,陆逊奇谋用火焚。血染征袍犹骂贼,傅彤不愧汉将军!忠骨埋青山,英名万古存。
蜀汉祭酒程畿,在乱军之中,匹马奔至长江之畔,大声呼喝,欲要召集失散的水军,前往救援刘备。不料,吴军水师船队,已然追击而至,蜀军水师早已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程畿部下见状,急忙上前劝道:“祭酒大人!吴军水师已至!我军大势已去,不可力敌!请大人速速上马,逃回西川,再作计较吧!”
程畿闻言,却是勃然大怒,厉声斥道:“住口!吾自从追随主上出川东征,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岂能临阵脱逃,贪生怕失,做那不忠不义之辈!”话音未落,吴军战船已然逼近,箭如雨下,四面八方皆是敌军,已然无路可逃。
程畿见状,长叹一声,当即拔出腰间佩剑,高呼“大汉万岁”,引颈自刎而死。其“忠烈之血”染红了滔滔江水。
后人有诗赞曰:慷慨蜀中程祭酒,一腔热血洒江流。临危不改平生志,‘文臣死节’答君酬。丹心化作碧血煞,浩气长存万古悠。
当时,负责围攻彝陵城的蜀将吴班、张南,久攻不下。忽听得后方兵败的消息,冯习亦率残兵逃至。三人大惊失色,知道大势已去,急忙放弃围攻彝陵,尽起大军,火速前来救援刘备。被困于城中的东吴小将孙桓,方才侥幸得以解围脱险。
吴班、张南、冯习三将,正自率领败军,仓皇逃窜,不料,迎面又撞见一支吴军杀来,背后孙桓亦是尽起彝陵城中守军,从后方掩杀而至!两路吴军,前后夹攻,将这支蜀军残部再次包围!
张南、冯习二将,皆是蜀中勇将,此刻见身陷重围,亦是毫无惧色,各自手持兵器,奋勇当先,左冲右突,欲要杀出一条血路。然吴军人多势众,又兼蜀军早已是惊弓之鸟,士气崩溃。二人力战不支,最终皆是寡不敌众,双双阵亡于乱军之中,为国捐躯。其“忠勇之魂”,亦与那些战死的蜀军将士之“怨煞”汇聚在一起,使得这片古战场更添几分悲凉。
后人有诗赞曰:冯习忠肝无二志,张南义胆少匹俦。沙场甘为君王死,青史长标美誉留。壮士英魂归故土,莫使将星再蒙羞。
唯有先锋吴班,凭借其过人的武艺与丰富的战场经验,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才杀出一条血路,又恰好遇见了前来接应的赵云所部兵马,方才侥幸得以保全性命,一同逃回了白帝城。
再说那五溪蛮王沙摩柯,勇则勇矣,却不通中原兵法战阵之道。他在乱军之中,横冲直撞,匹马奔走,正欲逃回本洞,不料,迎面恰好撞见了东吴老将周泰。二人交马,战不二十余合,那沙摩柯虽力大无穷,然其招式杂乱无章,破绽百出,最终被经验老到的周泰抓住机会,一刀斩于马下,其“蛮王之勇”亦是烟消云散。
蜀军之中,原先响应刘备,一同出兵伐吴的洞溪汉将杜路、刘宁二人,见蜀军主力已被彻底击溃,刘备亦是狼狈逃窜,知道大势已去,为求自保,便尽皆率领本部兵马,向东吴投降。
此一役,蜀汉七十余万大军,四十余座连营,被陆逊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无数粮草辎重、兵器甲仗,尺寸不留,尽皆为东吴缴获。蜀军将士,战死、烧死、淹死、以及降吴者,不计其数,其状之惨烈,堪比昔日赤壁之战!刘备一生戎马,从未遭遇如此惨重之败绩,其“帝王之气”与“汉室国运”皆因此而遭受重创,几乎到了“元气大伤,难以恢复”的境地!
再说孙权之妹,刘备之妻孙夫人,自当初被迫离开刘备,返回江东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对刘备念念不忘。她虽身在东吴,心却早已飞回了西蜀。
此次听闻刘备御驾亲征,兵败猇亭的消息,更有谣言传至江东,说刘备已在乱军之中,中箭身亡。孙夫人闻听此噩耗,更是悲痛欲绝,肝肠寸断!她不顾侍女劝阻,当即驱车赶至长江之畔,面向西方,放声痛哭,声声泣血。她哭罢多时,心中已然生无可恋,便猛地纵身一跃,投入了那滚滚东逝的长江之水,以身殉情!一代枭姬,香消玉殒。其“贞烈之魂”与对刘备的“不渝之情”,感动了后世无数文人墨客。后人敬其节义,特地在江边修建庙宇,供奉其牌位,号曰“枭姬祠”。
尚论者亦有诗叹曰:先主兵归白帝城,夫人闻难独捐生。至今江畔遗碑在,犹着千秋烈女名。一缕‘情痴怨煞’,萦绕在滚滚长江之滨。
却说东吴大都督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大破蜀军七十余万,一战功成,威名远震,江东举国欢庆。他乘胜追击,统领得胜之师,兵锋直指夔关,欲要一鼓作气,攻入西川,擒杀刘备,彻底覆灭蜀汉,为东吴永绝后患!
大军行至夔关之前不远处,陆逊在马上远远望见,前方临山傍江之处,地势险要,江边沙滩之上,隐隐约探,见有石滩八九十堆,疏落有致,看似寻常,然其间却有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虽无形无质,却令人望而生畏,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一般!
陆逊勒住战马,回顾左右众将,沉声道:“诸位将军请看!前面江边那片乱石滩上,‘杀气’隐现,其形诡异,必有埋伏!三军将士,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中了敌人奸计!”当即下令,大军后退十余里,于一处地势空阔之处,扎下营寨,排开阵势,以防不测。然后,又立刻派遣数名精干哨骑,火速前往前方探视虚实。
不多时,哨骑回报,言说前方江边乱石滩上,并无一兵一卒埋伏,亦无任何营寨工事。
陆逊闻报,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他亲自下马,登上附近一处高山之巅,向着那片乱石滩远远眺望。只见那乱石滩上,依旧是“杀气”弥漫,隐隐有风雷之声,其势比方才更加猛烈!
陆逊心中更是狐疑,再次派遣心腹之人,反复仔细探查。哨马数次往返,皆回报言说,那片乱石滩上,确实空无一人一骑,唯有数十堆散乱的顽石而已。
陆逊见天色将晚,日已西沉,而那乱石滩上的“杀气”却越发浓烈,仿佛有无形的“神兵鬼将”在其中操演一般,心中更是犹豫不决,不知这究竟是何缘故。他沉吟片刻,决定亲自前往一探究竟,便命人寻来几名当地的土着百姓,向他们询问。
须臾之间,几名战战兢兢的当地老翁被带到陆逊面前。陆逊温言问道:“老丈请了。本督问你,前方江边那片乱石滩,究竟有何名堂?为何那些乱石堆中,竟会有如此浓烈的‘杀气’冲天而起?”
那几位老翁对视一眼,其中一位年长者颤巍巍地答道:“回禀将军,此处地名唤作鱼腹浦。听闻……听闻数年之前,蜀汉丞相诸葛孔明,率领大军入川之时,曾在此地停留。他……他驱使手下兵士,于这片江边沙滩之上,搬运巨石,按照九宫八卦之方位,排成了一座玄妙的石阵。自那以后,这石阵之中,便常常有五彩云气升腾而起,更有风雷之声隐隐传出,诡异非常,令人不敢靠近!”
陆逊闻听此言,心中更是好奇。他当即点起数十名亲兵护卫,催动胯下战马,便要亲自前往那石阵之中,一探究竟。他立马于山坡之上,俯瞰那座所谓的“八阵图”,只见其四面八方,皆有门户可入,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玄机,变幻莫测。陆逊自恃深通兵法,精于韬略,又兼刚刚大破蜀军七十余万,正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之时,不由得冷笑一声,对左右道:“哼!故弄玄虚!此不过是诸葛村夫用以惑人耳目之雕虫小技罢了,能有何用!”说罢,也不听左右劝阻,便引着那数十名亲兵,一马当先,从一处看似生门的方位,径直闯入了那座神秘的石阵之中。
部将见陆逊入阵,唯恐有失,急忙在后喊道:“都督!天色已晚,雾气渐浓,请都督早早回营,以免发生意外!”
陆逊在石阵之中,左冲右突,盘桓良久,初时还不以为意,只觉其中道路曲折,怪石林立而已。然渐渐地,他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纵马奔驰,都仿佛是在原地打转,始终无法找到出阵之路!更可怕的是,就在此时,阵中忽然狂风大作,一霎时,飞沙走石,遮天盖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只听得耳边江水咆哮之声,如同万马奔腾,战鼓齐鸣!眼前更是怪石嵯峨,壁立千仞,横沙立土,如同迷宫一般,重重叠叠,无边无际!那股先前在阵外感受到的“肃杀之气”,此刻更是变得浓烈无比,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攒刺而来!
陆逊身经百战,亦是智勇双全之辈,然此刻身陷此等诡异莫测之绝阵,亦是不由得大惊失色,冷汗直流,心中暗道:“不好!我中诸葛村夫之奸计也!”他急忙勒转马头,便欲循着来路退出石阵。然,此时阵中早已是天翻地覆,景物全非,哪里还辨认得出半点来路?
正自惊疑不定,慌乱无措之际,忽见前方一块巨石之后,缓缓走出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拄一根青竹藜杖,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来到陆逊马前,稽首道:“呵呵,将军可是欲要走出此阵么?”
陆逊见状,如同在黑暗中见到了一丝光明,连忙翻身下马,恭敬地行礼道:“正是!还请老丈慈悲,指点迷津,引我等出此绝阵!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那老者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只是转过身,策着竹杖,在前方缓缓引路。说也奇怪,陆逊等人跟随其后,先前那些看似无法逾越的怪石,竟都自动让开了一条通路,曲曲折折,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轻轻松松地走出了那座令人心悸的石阵,重新回到了江边山坡之上,并无受到丝毫损伤。
陆逊惊魂稍定,对那老者更是感激涕零,连忙上前拜谢,恭敬地问道:“请问老丈高姓大名?仙居何处?为何能于此绝阵之中,来去自如?”
那老者抚须笑道:“呵呵,老夫乃是南阳卧龙岗诸葛孔明之岳父,姓黄,名承彦是也。昔年小婿孔明入川辅佐刘皇叔之时,曾在此鱼腹浦江边,依八卦方位,设下此座石阵,名为‘八阵图’。此阵暗合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之变,每日每时,皆有不同变化,阴阳颠倒,生克无穷,其威力可比十万精兵。小婿临行之前,曾特意嘱咐老夫道:‘日后若有东吴大将,不知深浅,误入此阵,陷入其中,还望岳父大人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莫要出手相救,任其自生自灭便可。’老夫适才于山岩之上,远远望见将军不辨凶吉,竟从那‘死门’方位闯入阵中,料想将军必然不识此阵玄奥,定会被困于其中,难以脱身。老夫平生不好杀生,素来与人为善,实不忍心见将军英雄一世,最终却枉死于这乱石滩上,故而特意从那‘生门’方位入阵,将将军引出。还望将军能体谅老夫一片苦心。”
陆逊闻听此言,更是又惊又佩,心中对那未曾谋面的诸葛孔明,不由得生出高山仰止之感!他慌忙再次下马,对黄承彦深深一拜,由衷地说道:“若非老丈慈悲相救,逊今日必死于此阵之中矣!此等大恩,永世难忘!敢问老丈,此‘八阵图’之变化,奥妙无穷,您老可曾习得其中一二玄机否?”
黄承彦却是摇了摇头,叹道:“此阵乃小婿孔明毕生心血之所凝,夺天地之造化,窃阴阳之玄机,其变化之道,无穷无尽,神鬼莫测,岂是老夫这等凡夫俗子所能轻易学得?”
陆逊听罢,更是心悦诚服,对黄承彦再三拜谢之后,方才满怀敬畏与后怕之情,率领亲兵,返回了大营。后世诗圣杜甫途经此地,亦曾有感而发,赋诗一首赞曰: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陆逊返回大营之后,独坐帐中,回想起日间鱼腹浦石阵之凶险,以及诸葛孔明鬼神莫测之机谋,不由得长叹一声道:“诸葛孔明,真乃卧龙也!其才其智,远非吾所能及!有此等人在,西蜀之地,亦非轻易可图也!”其心中那股因大破刘备七十万大军而生出的骄矜之“意”,此刻也消散了不少。
当即,陆逊下令,全军停止追击,即刻班师东返!
左右众将闻令,皆是大惑不解,纷纷上前劝道:“都督,如今刘备老贼已然兵败势穷,如丧家之犬一般,仅剩百余残兵,困守于白帝一城之内,‘军心之气’已丧,‘国运之火’将熄,正是我军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攻破白帝,生擒刘备,尽取西川,为我东吴开创不世基业的千载良机!都督为何却在此时,仅仅因为一座区区石阵,便要下令班师回朝?岂不是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么!”
陆逊却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解释道:“诸位将军有所不知。本督下令班师,并非是因畏惧那诸葛孔明之石阵。本督所虑者,乃是那北面虎视眈眈的魏主曹丕也!此人奸诈狡猾,与其父曹操如出一辙,‘狼顾之相’已现。如今他得知我军大举追击蜀兵,深入西川腹地,东吴国内兵力必然空虚。他岂会放过此等‘趁火打劫’的天赐良机?以本督之料,曹丕小儿,必然会以‘协助盟友’为名,派遣大军,从濡须、洞口、南郡等多个方向,同时向我东吴发动偷袭!若本督此刻贪功冒进,继续深入西川,则我江东本土危矣!一旦后路被断,腹背受敌,则我数十万大军,皆有覆没之危!到那时,悔之晚矣!”
果然,陆逊下令班师东撤,尚未行出两日,便接连接到三路快马飞报:“启禀都督!魏将曹仁已尽起大军,从濡须口杀出!魏将曹休亦率兵数万,从洞口进犯!魏将曹真更是统领十万精锐,从南郡方向,直扑我荆州要地!三路魏军,合计兵力不下数十万,皆是星夜兼程,来势汹汹,不知其意欲何为!”
陆逊闻报,却是抚掌大笑,从容不迫道:“哈哈哈哈!果然不出本督之所料!曹丕小儿,贼心不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想要趁火打劫了!只是,他未免也太小觑我陆伯言了!本督早已在沿途各处险要关隘,布置下疑兵之计,并令守将严加防范,坚壁清野。他曹军远道而来,粮草不济,又不知我军虚实,定然不敢轻易深入。待我率领主力大军回援,必叫他曹魏之兵,来得去不得,尽数葬身于我江东之地!”其言语之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与运筹帷幄的“统帅之风”。
正是:雄心方欲独吞西蜀地,胜算还须先御北方军。
未知陆逊此番回师,能否成功击退三路魏军的进犯,江东之命运又将何去何从,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