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沾湿了家属院的青石板路,路灯在晚风中摇晃,将司寒霆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柄悬在孟海风头顶的刀。
他手中的账本被捏得发皱,纸页间漏出的煤油味混着焦烟。
正是半小时前从孟家暗格里搜出的。
那里还藏着半箱未拆封的军用罐头,铁皮上的五角星在月光下刺得人眼疼。
“孟连长记性不错,”
司寒庭指尖划过账本最后一页,油墨在电筒下泛着可疑的蓝,“三个月前说给三连送冬装,报了三十七件棉衣,可三连花名册上,满打满算才三十二个人。”
他忽然抬头,眸光比路灯更冷,“多出来的五件,是给秦岭的树穿的?”
围在廊下的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
三营的李营长手按在皮带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枪套扣:“海风,你妹子前几天穿的布料看着挺像军用的确良啊?”
这话像块石子扔进沸油锅,住在对门的张婶立刻拍着大腿嚷嚷:“可不是嘛!前天我见她往供销社又买了两斤白糖,咱普通人家,谁能月月吃得上白糖?”
孟海风的喉结上下滚动,手背青筋暴起,心慌乱如麻。
“周会计给我的账本!他说后勤都这么报……”
话没说完就被周会计打断,五十岁的汉子急得直跺脚:“你前几个月找我借公章,说给老家办年货走流程,谁知道你填成作战物资?”
路灯突然闪了两下,在明暗交替间,有人看见孟海风衣服内露出半截白衬衫袖口。
那是只有团级干部才能偶尔领到的细布。
新兵小王突然举手:“报告!上周我看见孟连长开着吉普车停在百货大楼后门,搬下来几箱水果罐头……”
话没说完就被二排长老陈拽了拽衣角,可晚了。
司寒霆冷冷看着孟海风:“一月,孟连长以‘边防慰问’名义采购的罐头,签收人写的是‘孟家青山大队’。
孟海风听到这里眼神突然愣住了,这些他怎么会知道呢?
“够了!”
孟海风突然吼了一声,却比哭还难听。
他伸手去夺司寒霆手里的账本,指尖刚碰到纸边就被拍开,力道大得让他踉跄半步。
他牙齿打颤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我完全不知道啊?
这本子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