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磊脸色铁青,拨开人群走了过来,瞅着自家儿子,声音压着火:“小昱,爹这就带上人,把这几个畜生,还有他们画了押的狗屁口供,连夜给送到公社派出所去!我还要去县里头实名举报那个刘福贵,我就不信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没王法了不成!”
“爹,您去吧,路上多加小心。”程昱点了下头,“这事儿,没完。”
天还没透亮,程磊就带着几个村民,押着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地痞,还有他们哆哆嗦嗦按了手印的口供,直奔公社派出所。
公社派出所的人一听是聚众打砸,还伤了人,这事儿小不了,立马就立了案,说要马上调查。
这风声传得比兔子还快,没多久就钻进了刘福贵的耳朵里。他压根儿没想到程家村那帮泥腿子反应这么快,下手还这么黑,更没料到他们敢指名道姓把他给卖了。刘福贵一下子就慌了神,坐立不安,赶紧扒拉他那些在县里头经营多年的关系,到处打电话,上蹿下跳地想把这事儿给压下去。
程昱对刘福贵这点小动作,心里早就有数。送走了程磊他们,他扭头就对赵铁柱说:“铁柱,你上回在县城里打听到的那些,关于刘福贵贪污受贿、欺压良善的黑料,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塞给赵铁柱:“你小子麻利点,马上进城一趟,把这玩意儿,通过咱们之前搭上的那条线,直接送到县纪委那些同志的手里。记住了,必须亲手交过去,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程昱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事儿,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赵铁柱接过信封,也不多话,狠狠一点头,转身就出了院子。
接下来的几天,程家村的村民们,一边抓紧时间修补被砸烂的养鸡场和作坊,清点损失,一边心里头七上八下地等着派出所和县里头的处理结果。村子里的气氛有点儿闷,但更多的是一股子憋着劲儿的火气,还有对往后日子的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
程昱倒跟个没事人似的,白天帮着村里头收拾烂摊子,到了晚上,就一头扎进书堆里。他托人从县里头弄回来几本翻得起了毛边的高中课本,还有些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复习资料,就着那昏黄的煤油灯,看得比谁都认真,时不时还在草纸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何秀秀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热乎乎的红薯粥,轻手轻脚地走进屋,把碗放在桌上。她瞅着程昱专注的侧脸,灯苗跳动,在他脸上洒下一片柔和。她晓得,自家男人不光是在为村子里的事儿操心费神,更是在为他们俩,为这个家,铺一条通往好日子的路。
“程昱,先歇口气儿,喝点粥垫垫肚子吧。”何秀秀放低了声音。
程昱抬起头,冲她咧嘴一笑,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热粥下肚,浑身都舒坦。
何秀秀瞅着桌上那些她瞅着就头晕的符号跟公式,又瞅瞅程昱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心里头那颗早就埋下的,想要改变自个儿命数的种子,也好像一下子得了雨水滋润,猛地就拱破了土,一个劲儿地往上长。她抿了抿嘴唇,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以前没有的劲儿:“程昱,我也想学。你……你教教我,成不?咱们一块儿下功夫,一块儿去考那个大学!”
程昱放下碗,伸手握住她的手,手心暖烘烘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好!秀秀,咱们一块儿学!一起奔!”
窗户外头,夜色还是那么浓,屋里头的灯光却暖洋洋的,照着两颗紧紧挨着的心,里头全是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