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贲道:“怎么没有?曾经在前线大营之南,长风军堡之北有一片村庄,你们知道吗?”
秦炎浑身一激灵,反问道:“不会是营考庄吧?”
“没错,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你既然被人族夫妻养育长大,更该知道反哺之恩,不思为人族效力也就罢了,怎么还勾结蛮族,成为蛮族奸细?”
提起这件事情,刘贲浑身愤怒无比,他骂道:“是你们人族对不起我的!”
“我很好的隐藏了身份,直至长大,后来也娶了一位美丽的妻子,诞下一位婴孩,我本以为一家五口人会这般一直幸福快乐下去,谁知孩子五岁那年一场大火毁灭了我的一切!”
“什么大火!”王安卿和贺彪根本不知道在几年前的营考庄究竟发生了怎样一场惨剧。
刘贲也哭了起来,根本说不了话。
秦炎听过宋虹的故事,知道一个大概,说道:“朝廷将营考庄划为军事管制地区,令你们限时搬迁,你们无力搬迁,只能拖延,后来朝廷深夜派兵火烧营考庄,毁灭了你们世代生活的家园,你们不得不搬迁,我说的对吗?”
刘贲冲天大笑:“没错!没错!一场大火过后,我那美丽的妻子死在了大火中,我那五岁的孩子,还有两个年迈的父母也没能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天。我也因此提前衰老,百病缠身。我全家都因为朝廷而死,都因为你们人族而死,你要我如何不恨人族?我必须报复,你们所有人族都要给我的家人陪葬!”
刘贲一口气说完,大帐之内安静至极,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又说道:“你们认识马场的宋虹吗?那个孩子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我,一场惨剧之后,多少家庭家破人亡,这些事情,你们人族的历史根本不会记载!你们的史书上只有帝王将相,只有圣人传说!哪里有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位置?我们的喜怒哀乐,我们的爱恨情仇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不必用百年千年,一场如此惨剧,只要十年就会被所有人忘记。那些征战沙场的金戈铁马,那些流传后世的英雄事迹,是建立在多少像这样的惨绝人寰的故事之上啊!斑斑史册,每一个字都是用鲜血写就的,每一个字都是一个惨字!”
“长风军堡,世上第一等的军堡,有了它之后,蛮族再想抄近路南下已经不可能,于情于理,朝廷都应该修建它。可是你们有没有算过,修建这样一座军堡,究竟要死多少人?”
“不计其数。”秦炎脱口而出,正是修建长风军堡的工程太过浩大,朝廷才会多征赋税,他的娘亲也是因此而死。
“对,不计其数,历史上哪一项千秋伟业不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军营里的将军不会关心我们的生死,皇城里的皇帝不会关心我们的冤屈。我只能自己来,用自己的力量为家人复仇!”
“后来蛮族的五王子星北找到了我,我和他志同道合,从此以后,我就成了他的奸细。”
刘贲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大帐内还是安静无声,众人知道,任何语言在为自己家人复仇的男人面前都太过无力,他们说不过刘贲,当然不说。
“你们来杀了我吧。”刘贲说完,闭目等死。
还不等贺彪等人说话,一旁的牛方直接拔出长刀,一刀捅进了刘贲的身体里。
“都是你害得!都是你害得!”牛方像是疯了一般,接连捅了五六刀。
刘贲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可是还没有死。
“不就是搬迁吗?你们怎么还不走?还不快点走?搬迁安置费少一点怎么了?还不是朝廷大员们拿了大头,我和兄弟们只能拿走小头!我和兄弟们已经三个月没有收到军饷了,再不贪下来这点小钱,我们都要饿死!”
“你们不搬,这些钱不会给我,为了让你们搬迁,我只能放火,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被人逼迫的!”
众人没有想到,多年前营考庄那场大火竟然是牛方放的,为的不过是早应下发的军饷。
刘贲瞪着双眼,他知道牛方也死定了,既然大仇得报,他也死而无憾。
见刘贲死了,牛方大笑起来,“我这就去死,你们记住了,不是我愿意为恶,实在是这个世道逼着人作恶,逼着人当不成人,只能当厉鬼!”
说完,牛方大刀向下,一同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