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杀了老秀才,再灭了天杀寨,以后你们好好在地面上生活,种出来的庄稼全归自己,不必再受其他人的凌辱与压迫了!”
老者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求少侠不要害我们!中原地区的土匪那么多,你灭了一个天杀寨,要是来了一伙更厉害的土匪怎么办?他们要是比天杀寨更加残暴,我们岂不是活不了了!”
“少侠,你快些离开吧!不要害我们!”
“你不懂我们这里的情况,就不要乱帮倒忙!”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别的土匪窝派来的奸细!”
秦炎被村民们问的哑口无言,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了千万种复仇时的样子,却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秦炎觉得,在场唯一可以沟通的人就是老秀才了。
老秀才沉默片刻,反问道:“他们难道不是一直这个样子吗?哈哈!”
秦炎没有品出来老秀才的意思,他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村民,问道:“若是我非要杀了他,灭了天杀寨呢?”
村民中的老者道:“那我们也必死无疑!反正是个死!与其被其他土匪杀死?不如我们自己先死!”
“对!自己先死!”
“我们先杀了自己的老婆女儿,然后杀了自己的儿子,自己最后自杀!绝对不能落入其他土匪手中!”
秦炎骂道:“你们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底下活!可以生活的比现在好上十倍,百倍!你们是蠢货吗?为什么要甘心做别人的奴隶,而又乐在其中!”
村民们道:“当初我们还是马头村时,几乎所有粮食都交给了朝廷和老秀才,那时还没有许多土匪,我们活的一样艰辛,现在有了土匪,生活的还是这个样子。可见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我们生来就该如此活着,就该被他们压迫,受他们的奴役!天理如此!命运如此!”
秦炎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他实在想不通会有这种想法存在于世,人竟然可以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可以说是“叹为观止”。
他怒从心中起,认定这一切都是老秀才导致的,手中龙息剑向前一刺,划破了老秀才干瘪的皮肤。
“为什么会是这样!”秦炎又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这一次老秀才没有用相同的答案回答秦炎,他思索片刻,说道:“习惯成自然。”
“什么意思?”
老秀才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女子,她怀中抱着一个孩子,看起来有五六岁大小。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能下地干活,从他睁开眼睛起,世界便是这个样子。天地皆是昏暗,世界的尽头则是一圈石头,没有光亮,没有风,没有雨,他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无论我们怎么和他描述真正的世界,他就是不信。”
“你以为他们这些人和这个孩子有区别吗?他们生来就是我的佃农,一生劳动的绝大多数所得都成了我的私产,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本就是从来如此,正所谓习惯成自然,他们被压迫剥削的习惯了,即便土匪来了也能忍受,相反一旦没有人压迫他们,他们才真的死定了!”
“你告诉他们自由的可贵,尊严的必要,人格的价值,这些都非常对。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自由、尊严与人格从来没有在他们的生命里出现过,他们怎么可能相信另一个真实世界的存在呢?”
秦炎想了想,觉得老秀才说的有道理,自己小时候不爱和村子里的其他孩子玩,原因便是他认识了王安卿与贺彪,通过这两个人,他知道了自由,尊严与人格。而其他的孩子,包括马头村里的大人,他们的世界中从来不曾有过这种东西,两方相差如此之大,如何能够成为朋友呢?
“我可以教他们!终有一天,他们能够赞同我,杀了你,灭了天杀寨!”
老秀才摇头道:“一百个人你都说不明,辩不过,更不要说天下亿万生灵了!”
秦炎手中的龙息剑又向深处刺进了一分,老秀才咳出一口血,在龙息剑烈焰火光中蒸发殆尽,没有一丝残留。
“你们若是不同意我杀了他,灭了天杀寨,我就先杀了你们!”秦炎对于这些村民本就没有太多的感情,今日又见到他们如奴隶一般的内心世界,不由得不再把他们当成人看。
村民们沉默不语,只是他们看向秦炎的眼神充满了愤恨与怒火。秦炎一再试图打破他们已经适应的生活规则,他们如何不愤怒?
老秀才刚才的一番话似乎耗尽了力气,此时身体已经摇摇欲坠,没有半点力气可言,他的惨状被村民看在眼中,更加记恨秦炎,甚至比恨天杀寨的土匪都厉害。
秦炎觉得有些害怕,同时又有些阴冷,他看出了村民眼中的意思,这就是人族的人性吗?果真可恶!该死!
他收回龙息剑,手指上亮起金光,在老秀才的身体上点了几处大血,既为他止血保命,又用内力一催,暂时祛除了这些年来他体内的暗疾。
“保住你自己的命!等我除了天杀寨,再来杀人!”说完,秦炎转身要走。
“慢!”老秀才将他拦住。
“你到底是我的哪个仇家?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很眼熟。”
秦炎吐出一口气,终于要表明自己的身份了,他终于可以看见老秀才濒临绝望与死亡时的面容,这如何不让他激动与兴奋。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情之一,便是看着自己的仇人在无助与绝望之中死去。可是经过刚才那一番对话,复仇的快感不由得消减了不少,仿佛在人性的丑恶与灰暗面前,复仇只成了一件平常事。
“我是……”
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观察周围情况的白潮生道:“有人来了!”
秦炎闭嘴沉默,与白潮生闪到外面,连忙关了阵法,溶洞之内再次黑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