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攥着那个沾过雪水的红富士在走廊里站了半宿。
老宿舍的暖气时断时续,他哈出的白雾在窗玻璃上结了层薄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摸着冻僵的耳朵去水房洗脸。
镜中倒影眼尾泛红,像只熬了夜的猫——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把苹果小心塞进帆布包最里层。
姜雅琴是在食堂二楼找到他的。
她裹着件驼色呢子大衣,发梢还沾着晨雪的碎末,手里端着两杯热豆浆:"昨天慧语烧到三十九度,校医给打了退烧针,现在睡踏实了。"
沈杰接过豆浆时指尖发颤。
杯壁的温度透过厚棉手套渗进来,他忽然想起昨夜攥了半宿的苹果,连忙掏出来:"平安夜的苹果,得两个人分着吃。"
苹果上的雪水早干了,却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
姜雅琴低头用指甲在表皮划出道小缝,抬头时睫毛上落着碎光:"老礼堂的票你占了没?
我听张雅雯说今天放《龙猫》,她说......"
"我占了最后一排最边上的两个位置。"沈杰打断她,喉结动了动,"你上次说想看宫崎骏的动画,我找校报的陈景明换的片单。"
姜雅琴的筷子尖在豆浆杯沿敲出轻响。
她望着他发红的耳尖,忽然笑出声:"沈杰,你耳朵比苹果还红。"
老礼堂的投影厅比想象中冷。
沈杰把帆布包垫在两人中间的木椅缝里——那是他特意带来的,怕老椅子年久失修硌着她。
电影开始时,姜雅琴的短靴尖在他脚边轻轻碰了碰,他低头,见她缩着脚尖往椅腿后面躲:"早上出门急,没穿厚袜子。"
沈杰的掌心慢慢覆上她的鞋帮。
呢子大衣垂落的阴影里,他隔着软皮靴面轻轻揉了揉:"还冷么?"
"嗯。"姜雅琴的声音细得像猫叫。
他的手往下探了探,触到她脚踝的温度——比他想象中更凉。
沈杰喉结滚动着,悄悄把她的脚拉到自己腿上,用掌心捂着:"电影要放两小时,脚冻坏了明天怎么去图书馆?"
前排传来零星的笑声。
龙猫圆滚滚的肚皮在幕布上晃,姜雅琴的耳尖红得要滴血。
她偏头看他,正撞进他专注的目光里——他的视线根本没在银幕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锁在她的脚背上,连睫毛颤动的弧度都带着小心。
"沈杰。"她轻声唤他。
"嗯?"
"你像不像龙猫巴士?"她指着银幕上摇摇晃晃的猫车,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子,"毛茸茸的,暖烘烘的。"
沈杰的手指顿了顿。
他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自己正追着伍芷清在雪地里送玫瑰,根本没注意到图书馆角落那个总抱着《算法导论》的姑娘。
此刻掌心的温度透过皮靴传来,他忽然说:"雅琴,最近别和李毅风的人走太近。"
"李毅风?"姜雅琴的脚在他掌心里动了动,"上周他托周启铭给我送了盒进口巧克力,我让张雅雯还回去了。"
"他没安好心。"沈杰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靴筒的滚边,"前世......"他猛地顿住,喉结滚动着换了种说法,"我听说他在查你爸的项目。"
银幕上的雨越下越大。
小月举着荷叶跑过田埂,姜雅琴的手指慢慢扣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甲盖泛着珍珠白的光泽,轻轻掐进他皮肤里:"沈杰,你总像提前看过剧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