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君鸿静默,良久叹了口气,“回吧。”
“是!”海申对身后的太监使了眼色,那小太监机灵地跑去叫人抬来龙辇。
海申看着陌君鸿疲累怅然的脸,温声安慰道:“皇爷也不用太过忧心,皇上已派人去找了,也通知了沿海的官员,若有宁王的消息,就会往阳安传信的。”
“如何不忧心啊……”陌君鸿深叹,“他旧疾未愈,身边一个人也没带。”
海申心中也叹了口气,道:“宁王离开时带了阿福和小白,锦月郡主昨日给皇上传来了书信,说与鸿扬世子已到了温州,这一路也在打听宁王的消息,但都没人看到。”
陌君鸿闻言转头看向海申,“锦月和鸿扬去了温州?”
“回皇爷,是的,细算来也应有十日了。”
陌君鸿沉默,面色也骤然一寒,他当然知道,一月前温州堤坝决堤,派了不少官员前去赈灾,可没多久便出现了鼠疫。
“文亲王怡亲王可知?”
“文亲王与怡亲王也是昨日才知。”海申如实回道。
“……”
陌君鸿眉头微皱,难怪昨日两人会去找他,面色有异,但离开时什么也没说。
“皇爷放心,温州地方官员皆知晓郡主与世子的身份,上次青州鼠疫,也是多亏了锦月郡主,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陌君鸿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海申看着龙辇已经抬来,道:“皇爷一夜未歇,先回宫歇着吧。”
陌君鸿点了点头,走下台阶坐上了龙辇,又转回头看着半掩着门的勤政殿,叹了口气:“走吧。”
***
此时,温州。
天色微亮,原本繁华的温州城此时城门紧闭,城内外皆有士兵围守,附近的水源也被封锁起来,全城百姓笼罩在紧张恐慌的氛围里。
温州新任太守周崇海正带着人在疏通沟渠,数百名士兵及未染病的百姓不是在清扫着街道就是在灭鼠灭跳蚤、洒石灰。
“小宝乖,跟哥哥回去好不好?”一身月白锦袍的十八岁少年蹲在一身绿衫的五岁男童身前轻声哄着。
五岁男童低下头,微胖的小手抓着衣角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噙着晶莹的泪珠忍着没哭,有些委屈地撇着粉红的小嘴。
“跟哥哥回去,哥哥给你做糖葫芦,好不好?”陌鸿扬哄着。
男童低着头,没有应声,在眼泪要掉出来时伸手快速抹掉了,安安静静地,也不闹,声音稚嫩委屈:“我想娘亲,小宝好久没看到娘亲了。”
陌鸿扬将人抱起,拇指擦去了他眼睫的泪珠,耐心哄道:“哥哥知道小宝想娘亲了,但是娘亲现在在救人,我们不能去给娘亲添麻烦,知道吗?”
陌鸿扬初见这小娃娃时,只觉得他像个小仙童一样,眉目精致又乖巧,讨喜得很,两人相处才不过十日,他已把他当成亲弟弟来看了。
小宝乖巧地回搂着陌鸿扬的脖子,把脸埋到他肩上,应了声,只是情绪还是很低沉。
陌鸿扬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也想带小宝去看他娘亲,但鼠疫是要人命的,现在所有染病的人都被隔离在西城区,他们在东城区,相对也比较安全,现在他也只能分散小宝的注意力,祈祷着疫情能赶快过去。
“小宝,跟哥哥说说,小宝的父亲长什么样啊?”陌鸿扬只听小宝的娘亲说,因为战乱,他们一家人走散了。
小宝闻声摇了摇头,他很想告诉鸿扬哥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爹爹长什么样子,他只知自己的爹爹是个大将军,娘亲说爹爹长得很好看,也很高,眼睛还是红色的,可他每随娘亲到一处,都没看到谁的眼睛是红色的。
他还知道爹爹叫陌寒枭,因为娘亲在梦里经常叫这个名字,也总是在梦里哭,哭得很伤心,他知道娘亲肯定很想爹爹,因为他想娘亲时,做梦也会梦到娘亲,看不到他也会哭。
可他答应了娘亲,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爹爹,也包括穆老爷爷他们,而且也不能告诉别人他叫陌小宝,因为别人知道了,他们就会有危险,爹爹也会有危险,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愿意听娘亲的话。
因为娘亲很爱他,他也很爱娘亲,而且他要做个男子汉,保护娘亲,男子汉,是要说到做到的,不能食言。
陌鸿扬不知道因为自己的问题,陌小宝想到了这么多,他只以为陌小宝现在的兴致不高,不想回他的话,便不再勉强,抱着他走回太守府。
此时的西城区,一群士兵守在围栏外,戒备森严,既防外面的人进去,也要防里面的人出来,闹人命的东西,谁也不敢懈怠。
西城区里,一处简易搭建的药房,陌锦月掀开帘帐走了进来,见秦箐华趴在案桌上,面上疲惫,已然睡熟,陌锦月站在不远处,她瞧得出,她生了一副美人骨。
不由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十分平凡的脸,这十日来,她们同吃同住,也见过她擦脸,完全看不出来有易容的痕迹,难道是真的没有易容?
瞧了半晌,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陌锦月心道,可能也是她想多了,可她太过神秘了,相处这般久,她只知她叫婉清,比她大三岁,而她家住何方、师传何人,她皆不知。
陌锦月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