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凝结在坤宁宫琉璃瓦的龙纹雕饰上,折射出冷冽的光。程晚意踩着满地霜华穿过九曲回廊,宫墙上干涸的血迹在青灰色砖石间蜿蜒如蛇,昨夜玄武门厮杀的喊叫声仿佛仍在耳畔回荡。三皇子仓促登基不过五日,后宫却已暗潮汹涌——兰妃密信上“事关皇室血脉”的字迹力透纸背,让她攥着信纸的指尖都微微发颤。
“程姑娘,请。”掌事女官素白的指尖微微发抖,掀开珠帘时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寝宫内鎏金兽炉吐着袅袅檀香,却掩不住血腥气混着药味扑面而来。兰妃半倚在金丝软榻上,月白寝衣滑落肩头,青紫淤痕如藤蔓般缠绕在雪色肌肤上,床头描金珐琅碗里盛着的汤药,表面凝着层发黑的药膜。
“娘娘这是......”程晚意福身行礼,余光扫过屋内侍奉的宫女。读心术如蛛丝般悄然铺开,却触到一团团混乱的思绪:“太医开的安胎药喝了也没用”“丽嫔送来的汤碗底沉着黑渣”“内务府今早送来的红绸都被收走了”。这些碎片般的念头让她心头一紧,目光下意识落在兰妃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兰妃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尖冷得像浸过冰水:“程姑娘,你一定要救救哀家的皇儿。”她颤抖着指向药碗,声音带着哭腔,“今早饮下丽嫔送来的安神汤,腹中就如刀绞般剧痛。太医院说......说汤里掺了足以滑胎的红花。”
程晚意捧起药碗凑近鼻尖,苦香中果然混着一丝甜腥。读心术探入兰妃意识的瞬间,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炸开:昨夜子时,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御膳房,一名蒙着黑巾的宫女正将暗红色粉末倒入药罐,腕间银镯上的并蒂莲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分明是丽嫔宫中独有的样式。
“娘娘放心,臣女定会查明真相。”程晚意刚放下药碗,外殿突然传来环佩相撞的脆响。
“兰妃姐姐这是唱的哪出苦肉计?”丽嫔踩着金线绣鞋踏入内殿,九凤衔珠钗在晨光中折射出刺目光芒。她扫过榻上的兰妃,涂着丹蔻的指尖掩住嘴角的笑,“皇上登基后日日操劳国事,姐姐倒好,三番五次传召圣驾,莫不是想把龙种攥在手里独占恩宠?”
兰妃挣扎着起身,却因腹痛蜷成虾米状跌回软垫:“你血口喷人!那碗安神汤里分明掺了红花,就是你想害我皇儿!”
丽嫔突然转头看向程晚意,眼尾的珍珠坠子随着动作轻晃:“听闻读心女能看透人心?不如你来评评理,本宫好心送汤,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程晚意凝视着对方眉间的花钿,读心术却如撞上铜墙铁壁。唯有零星破碎的念头刺破防线:“只要那孽种没了,皇后之位迟早是我的”“千机阁的噬心蛊果然奏效”。她心头剧震,面上却依旧平静:“丽嫔娘娘,可否容臣女询问送药的宫女?”
“自然。”丽嫔抬手招来一名垂首而立的宫女,翠玉护甲敲在鎏金护甲上发出清脆声响,“这是亲自为兰妃姐姐煎药的巧儿,若是有问题,尽管查。”
程晚意走近宫女,读心术全力运转。却见巧儿意识深处盘踞着猩红蛊虫,正不断啃噬记忆碎片。她强忍着头痛,终于拼凑出画面:三日前深夜,丽嫔倚在雕花榻上,将油纸包塞进巧儿手中,猩红指甲划过宫女脸颊:“只要兰妃滑胎,本宫保你全家荣华富贵,敢说出去......”话音未落,一只银簪已刺穿烛火,火苗瞬间熄灭。
“巧儿,你可知道这汤药里放了什么?”程晚意轻声询问。
巧儿眼神空洞如死灰,机械答道:“回姑娘的话,只是普通的安神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