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霆推门进来时,铝制饭盒还冒着热气。
晚霞从纱窗斜斜切进来,在他肩章上镀了层金边。
苏岁岁正蜷在洗衣槽给军用搪瓷缸灌水,听见响动立刻蹦下来,鼻尖先凑到饭盒上嗅了嗅:“是红烧带鱼吧?炊事班张叔的手艺!”
“先洗手。”司寒霆抬手虚挡她往前扑的脑袋。
指尖却轻轻刮过她翘起的发梢。
青瓷碗在灶台磕出清响,他解下武装带时,饭盒已经被苏岁岁扒拉开。
带鱼段浸在红亮的汤汁里,配着糙米饭腾腾冒香气。
“今天去卫生所,王护士长说你给伤员发糖都发完了。”
司寒霆蹲在铜盆前搓洗毛巾,水纹在他手背上荡开细鳞般的光,“又把津贴换水果糖了?”
苏岁岁含着筷子含糊应声,看他擦手时腕骨绷出的冷白线条,突然想起下午在病房里孟海风装疼时扭曲的表情。
鱼骨刺卡在齿间,她"嘶"了声,司寒霆立刻放下搪瓷缸凑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
“寒霆哥,今天我去医院看孟海风了。”
司寒霆看着她,神色温柔,悠悠开口。
“孟家人有没有为难你?”
搪瓷勺在饭盒里碰出轻响。
司寒霆抽回手,却顺势把她沾着油星的手指按进温毛巾里,指腹细细擦过她指甲缝。
“你说他拽你那把,我查过了,子弹轨迹偏了十五度——”
司寒霆忽然抬眼,瞳孔在暮色里像淬了冰的玻璃,“军部档案里,孟海风去年打靶脱靶三次,这样的枪法,能在歹徒抬手瞬间扑过去挡枪?”
苏岁岁眼睛亮起来,米饭上的油渍蹭到嘴角都没察觉。
司寒霆看着她发亮的眼尾,喉结轻轻滚了滚,指尖蘸着温水替她抹去油星:“说吧,你想怎么整他。”
司寒霆说完挑了挑唇角。
如果不是纪律约束,他真想打死孟海风。
这种人自私透了,如果思想不能端正,没有留在部队的必要,将来恐怕也会是祸害。
“我要让他偷鸡蚀把米!”
“他不是想靠救命之恩拿捏我吗?那我就把这恩情,变成扎在他喉咙里的刺。”
苏岁岁忽然坐直身子,从蓝布衫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你看,这是孟月今天在医院说的话,我都记下来了。
她说"血珠子滴得床单红一片",可你说过,子弹贯穿伤的出血量根本不是这样......”
“她在故意刺激你。”
司寒霆接过纸条,指腹碾过她歪扭的钢笔字。“孟海风想营造英雄救美的戏码,可他妹妹沉不住气,偏要戳破伤口做文章。”
他忽然冷笑一声,指节敲了敲桌面,“这兄妹俩,一个想立牌坊,一个想当搅屎棍。”
苏岁岁笑了笑。
“你说话真糙!不过......”
她忽然支起下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
“我想让全军区都知道,孟海风的"英勇负伤"有多可笑。
比如......比如让卫生所的李医生说漏嘴,说他伤口处理时连破伤风都没打,还非要缠着纱布装重伤!”
司寒霆夹起一块带鱼放在她碗里,鱼刺已经被挑得干干净净。
“李医生上周找我批药材采购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