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浓稠的墨汁,顺着盘山道缓缓浸染。
苏岁岁抱着采购的东西,坐在卡车最后一排直打盹,脑袋时不时往前栽。
刚才的急刹车吓得她一个激灵。
“怎么了?”
“车抛锚了。”
张菊英面露担忧。
这才刚从市里出来没多远呢,回家属院还有个把小时的车程,咋整。
其他人也很愁。
苏岁岁扒着车窗一看,心瞬间凉了半截。
只见山道上横七竖八摆着枯树枝。
这时五个蒙着黑布的男人举着铁棍猎枪,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领头的刀疤脸扛着猎枪,大金牙在暮色里泛着贼光,他用枪管敲了敲车窗,玻璃上立刻出现道白痕。
“军属大巴?老子今儿撞大运了!都他妈给我滚下来!”
司机老李心里直骂娘,还没伸手摸扳手,猎枪已经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车厢里瞬间炸开了锅。
王彩荷手忙脚乱把装粮票的布包往身后藏,声音都变了调。
“大哥,我们真没多少钱!家里就指着这点粮票过活呢!”
孙凤霞死死护着花布包袱,瘦猴似的劫匪一把扯开,军用水壶和粗粮饼子滚了一地。
“当兵的家属还装穷?这破玩意打发叫花子呢?”
苏岁岁后背紧贴着铁皮车厢,心跳快得像擂鼓。
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脑子一下转不过来,懵了。
而后立马提醒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她悄悄把藏着给司寒霆买的牛皮腰带的帆布包,往座位底下又塞了塞。
刀疤脸突然一把揪住王彩荷的头发:“再不交出来,老子现在就给这婆娘开瓢!”
“啊啊啊啊,不要啊。”
王彩荷害怕得举着手,直发抖,五官拧在了一起。
“大哥!”
苏岁岁突然提高嗓门,她努力压着颤音。
“我们真没值钱东西,但后山地窖藏着老酒,够兄弟们喝两宿!我男人每次回来都去取!”
“少他妈耍心眼!”
刀疤脸铁塔似的身躯压过来,铁钳般的手掐住她下巴。
“老子在这山头混了十年,哪有地窖我不知道?”
苏岁岁被勒得直翻白眼。
“大哥!”
络腮胡劫匪突然按住刀疤脸的手,脖子上的龙纹身跟着颤动。
“先搜东西,夜长梦多。听说联防队最近查得紧。”
刀疤脸啐了口唾沫,松开手去抢王彩荷的布包:“把金戒指、粮票全交出来!翻仔细点!”
趁着劫匪翻找东西的空档,苏岁岁摸到脚边的化肥袋,指甲深深掐进粗麻布。
张菊英立刻会意,悄悄解开袋口。
“等等!”
苏岁岁突然喊出声,“我想起来了!钱缝在棉袄内衬里!在最里面那个口袋!”
她边说边往车厢角落退,五个劫匪果然都围了过来。
“快拿出来!别他妈磨蹭!”
刀疤脸的猎枪抵住她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