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往后少不了麻烦。

合同很快就签好了，供货的数量不大，价格也只是比马三他们那些二道贩子收的，略微高出那么一点点，最重要的，是白纸黑字写明了，现金结算，概不拖欠。

送走刘主任那辆扬起一阵黄土的吉普车，程磊站在院门口，瞅着车屁股消失在村口的老槐树后头，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小昱，这个刘主任，我瞅着他那样子，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你今天这么不给他面子，顶了他好几句，往后他会不会在背地里给咱们使绊子？”

“爹，您就放心吧。”程昱伸手拍了拍程磊的肩膀，露出一口白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光明正大按规矩办事，咱们欢迎。他要是敢在背后玩什么阴的，我保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赵铁柱也从鸡舍那边凑了过来，瓮声瓮气地拍着胸脯：“程昱哥，那个姓刘的胖子要是敢找咱们麻烦，你吱语一声，我立马带上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弟兄，去县里头堵他去！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程昱被赵铁柱这副憨直的样子给逗笑了：“铁柱，你这家伙，就知道打打杀杀，那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不过嘛，这个刘主任的底细，咱们确实也得摸摸清楚，做到心里有数才行。”

他转头，对着赵铁柱，声音低沉了几分：“铁柱，你在县城里头，路子野，认识的人也杂。你抽空帮我打听打听，这个供销社的刘主任，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平时都跟些什么人来往，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

隔了没两天，赵铁柱从县城回来了，脸色难看，憋着一肚子火。

他一进程家院子，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把程昱拽到墙角根，声音压得低低的：“程昱哥，那个姓刘的胖王八，真他娘的不是个玩意儿！”

程昱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没显：“怎么说？他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可打听清楚了！”赵铁柱一跺脚，满是愤懑，“那刘胖子这几天在县城里头，到处给咱们泼脏水！说咱们村的鸡蛋时好时坏，农具瞅着唬人，用起来也就那么地！他还放话威胁那些平日里收咱们鸡蛋的小贩，哪个要是再敢从咱们村进货，他就让谁在县城里头滚蛋！”

何秀秀端着一碗晾好的凉白开从屋里出来，恰好听见这话，手里的碗都跟着晃悠了一下，眉头也蹙紧了。

程昱接过碗，塞给赵铁柱：“铁柱，先喝口水，顺顺气。”他自己则眯了眯眼，这个刘福贵，手段比他想的还要脏。

“哥，这可咋弄啊？”赵铁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愁容却一点没减，“就这两天，好几家以前跟咱们拿货熟了的，都说不敢再要了。再这么下去，咱们村养的鸡下的蛋，还有刚打出来那些新农具，怕是都要砸手里头了！”

院子里，几个溜达的村民也听见了动静，前些日子刚露出的那点笑模样，一下子又都没了，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吵嚷开了。

“这杀千刀的刘胖子，这不是要断咱们的活路吗！”

“可不是嘛！这鸡蛋一天天不停地下，鸡崽子也一天天见长，卖不出去，那不都瞎了！”

“程昱，你可得赶紧拿个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