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指挥,吴将军,”岳飞的声音沉稳依旧,听不出喜怒,“依二位之见,赵九此举,意欲何为?”
杨沂中沉吟片刻,上前一步道:“回元帅,末将以为,张显将军所虑不无道理。赵九新败之余,兵无战心,将无斗志,此刻却反常地大张旗鼓,主动挑衅,实在不合常理。其背后,若无金人指使,甚至直接参与,绝无可能。”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赵九所部,皆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他如此行事,无非两种可能。其一,便是虚张声势,故布疑阵,想引诱我军分兵追击,然后趁机逃窜,或者另有图谋。其二……”杨沂中语气一沉,“便是以自身为饵,配合金军,在某处设下了陷阱,专等我军上钩!”
吴玠也点了点头,接口道:“杨指挥所言极是。末将也以为,后者可能性更大。昨日斥候曾报,完颜塞赫麾下有千余女真精骑秘抵大名府,其后动向不明。若说塞赫那厮会眼睁睁看着赵九这条狗被我军彻底打死,而不加以利用,末将是断然不信的。这野狼谷左近,地势复杂,多山林峡谷,正是设伏的好去处。赵九将营寨设在此处,其心叵测啊!”
“元帅!”牛皋又忍不住嚷嚷起来,“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咱们神武右军怕过谁来?直接大军压过去,踏平他那劳什子营寨!金狗要是敢露头,正好一并收拾了!省得麻烦!”
“莽夫!”吴玠瞪了牛皋一眼,毫不客气地斥道,“兵者,诡道也!岂可以匹夫之勇轻言决战?若真中了敌人奸计,将数万将士性命置于险地,你担待得起吗?”
牛皋被噎得脖子一粗,还想争辩,却被王贵暗中拉了一把,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
岳飞的目光始终平静如水,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权衡着什么。五月的河北,午后的空气已经有些沉闷,帐外隐隐传来蝉鸣之声,更添了几分烦躁。
“元帅,”杨沂中见岳飞沉吟不语,再次开口道,“赵九的挑衅,看似拙劣,却也并非全无用处。若我军置之不理,恐会被人耻笑我神武右军怯战,亦会助长伪军气焰,于我军在河北声威不利。若贸然出击,又恐中其奸计。依末将之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先行探明其虚实为上。”
岳飞缓缓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杨沂中的看法。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杨指挥所言,正合我意。赵九这条毒蛇,虽然被打断了脊梁,但只要他一日不死,便会像跗骨之蛆一般,在河北散播瘟疫。完颜塞赫那头饿狼,也绝不会甘心看着我军在河北站稳脚跟。”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在堂中的巨幅河北堪舆图前,目光在野狼谷、漳水、真定府一线来回逡巡。
“传我将令!”岳飞的声音骤然变得斩钉截铁。
堂下诸将精神一振,齐齐躬身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