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笼罩在一种奇异的氛围之中。铁血清洗留下的恐惧尚未散去,高悬的人头与坊间的死寂无声地诉说着皇权的威严。然而,在这肃杀之下,某种新的秩序和希望,也如同初春的嫩芽,在悄然积蓄力量。
皇宫,集英殿偏殿。此处靠近武英殿,平日里便是皇帝召见武将或商议军务之所,此刻更显庄重森严。殿内燃着上好的银骨炭,温暖如春,却丝毫驱散不了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
赵桓身着赭黄色圆领窄袖常朝袍,头戴平脚幞头,虽然面色依旧难掩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鹰,端坐在铺着明黄锦垫的御椅上。经过一日的短暂休息和调整,他身上的那股铁血杀伐之气稍稍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稳、也更加深不可测的帝王威仪。
殿下左右两侧,恭敬地侍立着几位新朝的核心人物。
左首,是以新任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纲为首的文臣,包括吏部尚书许翰、兵部尚书吴敏。他们皆身着紫色或绯色官袍,佩戴金玉鱼袋,神色恭谨,目光中带着对这位年轻帝王的敬畏和一丝对未来变革的忐忑。
右首,则是以检校太保、新任御营前军都统制韩世忠为首的武将。韩世忠依旧一身锁子甲,外罩绛色战袍,显得英武不凡。他身旁,是被特赐坐在一张锦墩上的岳飞。岳飞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武功大夫官服(青绿色),左臂的伤处重新包扎固定,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神明亮,腰杆挺得笔直。角落里,皇城司指挥使陈过庭如同隐形的影子,一身不起眼的常服,气息内敛。
“昨日大朝会,朕已明示整军经武、革新内政之策。”赵桓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寂静,沉稳而清晰,“今日召诸卿前来,便是要将这些方略,落到实处。”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李纲身上:“李卿,禁军整编,事关京师安危,乃重中之重。兵部所拟《禁军整编操练条令》,朕已看过,大致可行。但有几点,朕要强调:其一,裁汰务必彻底!凡老弱、怯懦、素有劣迹者,无论其有何背景,一律清退!绝不姑息!其二,训练必须从严!队列、武艺、军法、协同作战,缺一不可!朕要的是能战之兵,不是样子货!其三,军纪!以铁律束之!贪墨军饷、骚扰百姓、临阵脱逃者,斩立决!”
“臣领旨!”李纲躬身应道,心中暗凛。官家这三条,看似简单,实则刀刀见骨,直指禁军积弊!要彻底执行,必然会遇到巨大的阻力,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吴卿,”赵桓又看向吴敏,“兵部需全力配合!所需军械、甲胄、营房、粮秣,不得有丝毫克扣!军器监那边,也要加紧!新式火器、神臂弓、床子弩,给朕优先供给新编禁军和御营!”
“臣遵旨!”吴敏连忙应道。
接着,赵桓的目光转向韩世忠,语气中带着期许:“韩卿,御营前军,乃朕寄予厚望的野战主力!兵员挑选,可从你本部、种师中将军所部、以及其他勤王军中择优选取!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但有一条,宁缺毋滥!朕要的是精锐中的精锐!驻防陈留,不仅要拱卫京畿,更要时刻准备,成为朕北伐的先锋!”
“陛下放心!”韩世忠猛地站起,抱拳沉声道,“末将必不负圣望!一个月内,必让御营前军脱胎换骨!”
赵桓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目光最终落在了岳飞身上。
“岳卿,”赵桓看着这位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眼神温和了许多,“神武右军,朕意将其打造成一支与众不同的力量。不仅要战力强悍,更要……绝对忠诚!朕准你自选将校,自定训练之法!兵员补充,除了优先挑选守城勇士和可靠溃兵外,朕还会让皇城司暗中协助,为你剔除那些心怀叵测之辈!”
这番话,等于是给了岳飞极大的自主权,甚至动用了特务机构来保证其军队的“纯洁性”!这是何等的信任和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