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一轮,养心殿的烛火却仍灼灼跳动着。石静娴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朱笔在河工折子上悬了半刻,墨迹终究晕染成团——这是今夜第三次走神。
"陛下,子时了。"大总管何玉柱捧着银盘跪在阶下,盘中红绸上赫然是十枚金镶玉的绿头牌,"皇夫殿下说,您再不见后妃,明日御史台又要参奏......"
"让她们全滚回宫!"她抓起茶盏摔在地上,碎瓷惊得值夜宫女齐齐瑟缩。登基三年,朝臣仍盯着她的肚皮做文章,仿佛女帝不诞育子嗣便是塌了社稷根基。可谁又知晓,自打用胤礽的身子坐稳龙椅,她连月事都不曾来过!
西暖阁忽起一阵穿堂风,烛影摇曳间,有人踩着满地奏折逼近。玄色蟒袍掠过龙案,胤礽夺过她手中朱笔,蘸墨在折尾批下"朕已阅"三字,笔锋凌厉如当年毓庆宫储君。
"明日河道总督的折子......"她急得去抢,却被他按住手腕。掌心温度透过明黄常服渗进来,烫得她心头一颤。
"康熙三十六年,汗阿玛批淮扬水患折子时昏厥在案前。"他忽然提起旧事,指尖摩挲着她腕间那道猎鹿时留下的疤,"后来索额图趁机安插门生,吞了三十万两赈灾银。"
她呼吸滞了滞。登基后废除翻牌子的祖制,改由皇夫代管六宫,原是为堵住悠悠众口,却不料他竟用前朝秘辛作筏子。正要发作,忽见何玉柱朝外比了个手势,十二名提着羊角灯的太监鱼贯而入,生生将龙案围成个圈。
"你们要造反?"她拍案而起,袖中暗藏的柳叶刀已抵住胤礽咽喉。这是当年互换身体后养成的习惯,刀刃映出他似笑非笑的眼,恍如大婚夜挑开盖头那瞬。
"陛下容禀。"胤礽不退反进,刀锋在颈侧压出血线,"太医院脉案显示,您已七日未眠。若此刻猝死,史官笔下便是"女帝暴毙,疑为妖异",您推的新政......"他故意顿了顿,"包括女子科举,全得给守旧派陪葬。"
她瞳孔骤缩。三日前刚将八旗贵女入学名册用玺,满州老臣已在太庙哭喊着要撞柱。若此时倒下......
"请陛下移驾!"何玉柱突然高喝,十二盏羊角灯同时高举。她这才看清太监们捧着的不止灯烛——鎏金铜盆盛着药浴香汤,青玉碗里是安神蜜丸,最末两人竟抬着彤史册子,朱砂圈出的日期密密麻麻排到十年后!
胤礽抽走她手中利刃,俯身时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来:"太祖爷定过规矩,天子每月至少召幸三妃。您既不肯碰她们......"他咬住她耳垂轻笑,"不如让为夫教您,什么叫"雨露均沾"?"
三刻钟后,重华宫
石静娴泡在药汤里,盯着水面漂浮的党参冷笑。这哪是安神汤?分明是助孕的方子!屏风外传来窸窣响动,她抓起浴巾裹身,却见胤礽抱着明黄寝衣倚在门边,衣襟半敞处露出锁骨旧疤——那是当年为救她被箭簇所伤。
"你连彤史都敢伪造?"她扬了扬手中册子。这三年他代写的"临幸记录"足有百次,字迹竟与她的朱批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