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石静娴摸着龙椅上新垫的苏绣软垫,指尖陷进三寸厚的丝棉里。这垫子是她照着现代记忆让尚衣监特制的——连月监国坐在硬木上处理政务,再好的骑射功夫也受不住尾椎骨钻心的疼。
"太子殿下,御史台联名弹劾您僭越礼制!"索额图捧着象牙笏板出列时,石静娴正借着宽大朝服遮掩揉腰。十三个绯袍御史齐刷刷跪成一片,奏折举过头顶像一排待宰的白鹅。
她眯眼看清领头的是佟国维之子隆科多,突然想起昨夜粘竿处密报:这位新晋御史昨夜在八大胡同豪掷千金,怀里还搂着个戴翡翠压襟的姑娘。
"臣等参太子三罪!"隆科多的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一罪擅改太和殿陈设,龙椅加垫有违祖制;二罪私增御膳房冰例,奢靡无度;三罪..."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龙椅旁垂首的"太子妃","三罪专宠太子妃,有违皇室开枝散叶之责!"
石静娴瞥见胤礽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他扮的太子妃今日特意簪了支点翠凤钗——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已掌握关键证据。
"先说这软垫。"她慢悠悠起身,玄色金绣蟒袍扫过丹陛,"隆大人可知宋太祖玉斧划疆的典故?"
隆科多一愣:"太祖皇帝嫌蜀地偏远..."
"错!"石静娴突然抓起软垫掷在他脚边,棉絮散落处露出本泛黄的《宋史》,"玉斧实为挠杖,太祖久坐患了痔疮!"她翻开折页指着批注,"太医令日跪两个时辰奏事,太祖特许加软垫——这传统到孝宗朝还在沿用。"
满朝文武憋笑憋得面色通红,几个汉臣已忍不住以袖掩面。石静娴踱到隆科多跟前蹲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大人昨夜在春玉楼也是坐的硬榻?"
隆科多霎时面如金纸。
"再说冰例。"她转身时玉佩撞出清响,"去岁顺天府热死二十七人,今年孤不过命各衙门日供三斤冰。倒是隆大人..."胤礽适时呈上账簿,"光七月就领了三百斤冰,敢问都用在御史台案牍了?"
账簿翻开那页沾着胭脂印,正是春玉楼的朱砂记号。隆科多瘫软在地时,石静娴听见身后传来康熙压抑的咳嗽——老爷子躲在屏风后听政呢。
"至于专宠太子妃——"她突然揽过胤礽的腰,在他惊愕目光中吻上凤钗,"皇阿玛,儿臣这是效仿太宗与孝端文皇后!"
屏风后传来茶盏碎裂声。康熙颤巍巍转出来,指着她"你"了半天,最后笑骂:"混账东西!明史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可那上翘的嘴角分明透着欣慰。
退朝时,石静娴摸到软垫暗格里胤礽塞的纸条:佟国维与八阿哥密会潭柘寺。她将纸条就着烛火烧了,灰烬落在那本《宋史》上——翻开的内页其实是她伪造的。
当晚毓庆宫传来消息:隆科多因贪污冰例被贬盛京。石静娴摸着新换的鹅羽软垫轻笑,这垫子夹层里还藏着份《密折封装条例》草案——该让都察院那帮老顽固尝尝新型朱砂印泥了。
烛火摇曳间,胤礽卸了钗环过来揉她的肩:"今日演过了,皇阿玛看出端倪怎么办?" "看出才好。"她反手扣住他腕子,"老爷子早怀疑龙椅上的不是原主,今日我故意提痔疮——真正的胤礽最忌讳这个。" 窗外惊雷骤起,雨幕中闪过粘竿处的黑影。石静娴吹熄蜡烛想,该让索额图"偶然"发现潭柘寺的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