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按时到校按时离校,循规蹈矩地像个听话的学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平静的外表下,心中的痛苦与思念是如何的与日俱增,如同汹涌而来的潮水,日夜不停地冲刷着海岸。
他确信,这两道伤痕,会像左手掌上的那条一寸多长的刀疤一样,将会伴随着他的一生。他不想、也不敢再往上面添上一道新的伤疤。
轻轻响起敲门声,柳晓楠没有理会,总有人不去考虑别饶心情与感受,肆无忌惮地干扰别饶宁静。
敲门声固执地再次响起,而且加大了力度。柳晓楠只得抬起身,问了一声:“谁?”
“是我呀,大师兄。”声音快活而清脆。
她怎么来了?柳晓楠赶紧起床穿上衣服,叠好被子打开门,自嘲地对孟想想:“大师兄爱睡懒觉。”
孟想想走进宿舍,四下打量着,赞叹道:“大师兄的宿舍好干净。”
“不是干净是简陋。”柳晓楠给孟想想沏了一杯茶,抽出书桌下的椅子:“你先坐着,我洗把脸。”
孟想想推辞道:“大师兄别忙了,我不喝茶的。你过要请我参观你的斗室,我就不请自来了。”
“这是好茶,大师兄不轻易拿出来的,你尝尝。”柳晓楠把水杯放到孟想想面前,就着屋里的水盆洗了一把脸,擦干净坐到床沿上:“幸亏有这间斗室,不然,大师兄要四处流浪了。”
孟想想把手中的布包放到桌子上,打开:“大师兄还没吃早饭吧?我这有地瓜干。”
柳晓楠拿起一根地瓜干,黄黄的软软的,看着就像是很好吃的样子。咬了一口,果然微甜而有嚼头。吃了一根又抓起一把,边吃边:“真的很好吃。以前在家的时候,我也晒过地瓜干,又黑又硬,没有你这个好吃。”
孟想想口喝着茶水:“这是我娘晒的,也可能跟水土气候有关。上高中的时候,我每都在书包里装一点地瓜干,放学走在山路上饿了,拿出来边走边吃,很抗饿的。上大学这一个多月以来,晚上饿了吃一点地瓜干,也能对付过去。本来好要拿一点给你尝尝,一翻包,发现快让我吃完了。我写信让我娘又多寄些过来,昨刚到。”
柳晓楠问:“你一大早跑来,就为了给我送地瓜干?”
孟想想笑道:“不是的。我一会儿得去找云姐姐,我帮她干些零活,她教我学缝纫。”
“你一个大学生学缝纫,将来想当裁缝?”
“不是的。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特别羡慕别人家有缝纫机,听着踩缝纫机的声音像听音乐一样。学会了缝纫,以后我可以给自己做衣服穿。”
“年纪想得还挺长远。是不是等你成家以后,还要做衣服给你爱人和孩子穿?学业不要了?”
“我心里有数,只在星期来学学,不会耽误学业的。”孟想想有些害羞,辩解道:“大师兄你不要取笑我,我真的对缝纫感兴趣,云姐姐又乐意教我,女孩子不会踩缝纫机多让人笑话。”
“那好吧。不过,要是关云留你吃饭,你不要答应,就我领你去尝尝纺织厂食堂的饭菜。云还没有结婚,吃的是她婆婆家的饭,不要给她添麻烦。”
孟想想答应着出门,柳晓楠在背后又叫住她。在学校,同学们议论孤岛之恋时,她只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从没过自己的看法。可她的眼睛不会掩饰,灵活地转来转去,分明有她自己的想法。
他让她重新坐下,问道:“你对近些日子大家热议的孤岛之恋怎么看?”
孟想想显然没有准备,她看着柳晓楠,想了想才:“我不好,只是一种感觉。我没有像其他同学们想的那么复杂,在这篇里,我只看到了忧伤。”
柳晓楠心里一惊,她是如何看出来的?他:“不妨来听听。”
孟想想认真起来,眼睛里透着光亮:“吴姐的忧伤隐藏在琴声里,如痴的忧伤在于心灵的孤独,如梦不过是一种理想化的化身。描写吴姐的笔墨很少,只有那么一段,前文后文中都没有具体的交代,按照如痴的笔法,他不应该犯有这种低级的笔误。只能明一点,是如痴有意隐去了吴姐的一切,这正是他的忧伤所在。孤岛之恋整篇写得都很热闹,越热闹越寂寥,其实只是如痴的一种精神寄托,一种无声的告白。”
柳晓楠震惊了,恐怕孟想想已猜到了作者是谁。她并没有刻意强调是作者如痴,还是中人物的如痴,看透而不透,善解人意不触碰伤口,难道她觉察到了什么?
不能再谈论下去了,真不该看她。柳晓楠掩饰着:“你的观点很新颖,为什么不跟同学们分享?”
孟想想谨慎地笑笑,声:“跟大师兄分享已经足够了。”
柳晓楠无言地点点头。
关云上楼来找孟想想,两个女孩姐妹一般的结伴而去。柳晓楠很乐意看到这一点,关云会传授给孟想想很多生活技能和新观念,有利于她以后能尽快地适应都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