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卢朝宗,他刚回到车里,就看见佩珑一个人缩在最里面,已经大致地梳理好了头发,又往脸上拍了一点粉,这一切的动作都是靠单手处理,她那左手肿的馒头一样大,动一下就疼出一头的汗,可见阿大给她披上的那件风衣要是再晚穿一会儿,那手就要肿的伸不进去了。
万显山在人前很正经,而且相当和蔼,是久经风霜、堪比老大哥的那种风范,王佩珑捏着左手骨一阵一阵地失神,连他什么时候上车的都不知道,她在卢朝宗那里是暂时性地忘却疼痛,一心要逃,可眼下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她就彻底憋不住了,全身心都被那手骨给牵扯,基本上三分钟疼一次,要么五分钟疼一次权看一路上开车的究竟要把刹车踩上几次。
没人管她,万显山也不管她,而且是目不斜视,连她疼的嘶嘶抽气了也不管,王佩珑觉得委屈,但是这委屈又很没道理,也就只好把诉苦的话都吞回去了。
洪双喜坐在副驾驶倒是很想关心,不过他胆子也没那么大,所以老老实实装木头人,默默心疼。
万显山的不闻不问让王佩珑在车上又是疼又是寒心,刚才被救出来时那一刹那的安定就又渐渐消磨了,她感觉自己果然还是没有恨错人,姓万的居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不关心,不关心也不询问,他不是说爱她吗?不是说他良心发现了吗?怎么心这么狠,竟敢对她这么个活人不闻不问,实在是个王八蛋没跑了!
他折磨她,她恨得的牙痒痒他不关心她,她照样恨得牙痒,真他娘见了鬼了。
直到快要走进大门,万显山才堪堪递过来一个眼神,王佩珑那时已经汗湿了整套衣衫,咬咬牙齿,还是跟着他上了楼。
洪双喜下了车跟在后面,看她走的摇摇晃晃,就有点不忍,打算去翻翻看有没有上好的药油,好等些时候送到老板的卧室里去。
知道她很痛,痛也要忍,唱戏唱的金贵,真废了手可不行,之后还是少不得要帮她多揉几下。
他那个眼太专注了,就是盯她的背影,充斥着满满的爱恨与柔情,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专注,已经开始引人怀疑。
王佩珑背对他,看不见万显山也背对他,然而不用看,他一早就知道。
卧室是万显山的卧室,放了什么东西他最清楚,平日里从不劳动下人,他的房间只有佩珑进来过。
王佩珑都要虚脱了快,进去就一软身体,靠在床边上,她想今天真是赶巧,没想到就是今天,还好今天没有去找凤年,而是被卢朝宗堵住了,最后也只有万显山才能把她救出来,看来这一切都是冥冥中自由安排,她除了把手折断,别的事情到底还是顺的。
可是她又一想,两个人都已经回来了,万显山总得来关心自己,她已经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顶嘴了,他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她,喜欢她乖巧的样子吗。
痛的不行了,她把食指塞进嘴里咬,不是咬指甲,是咬指关节上的肉,卢朝宗那个大少爷果然是军事家庭出身,下手这么重,明明知道她是个女人,她看他分明是把自己当畜生。
她这副样子可怜是可怜,但是万显山不可怜她,他把这一切归咎于佩珑的不消停。
知道她脾气不好,喜欢出风头,每次或多或少,间接地便要招蜂引蝶吸引绿叶,他只是没想到卢督军的儿子都要她,要她干什么呢,除了漂亮一无是处,脾气大的吓死人,偏偏还欺软怕硬,他好不容易把这么个宝贝寻回来,就是为了真正的驯服她,谁要再来抢,那不就是跟他作对吗?
可见小东西脑子里缺了一根筋,缺了一点东西,分明招人而不自知,所以这一次他不能纵容她,他要帮她想起来。
转身走近柜子,他伸手,拖出一箱东西。
过程中没有人讲话,所以卧室里很安静。
摒出一头的汗在那里闭目养神,可是耳边却听到开箱子的声音,王佩珑还是睁开眼睛,专门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那副瞳孔就一阵颤动,到最后就传染的她浑身都在颤。
从箱子到箱子里的器具,她饱受其苦,对这一切都是熟悉的。
万显山步子缓缓,手里捏着针管,冰冷的脸温和的声,问她:“手还疼吗?”
王佩珑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躲,刚才半坐在床沿,现在整个人都向后倒到床上,语不成调,哆哆嗦嗦:“不、不疼,不疼了”
“别怕。”
万显山单膝跪到床上,拉过她那只几乎不能活动的手腕,轻声说:“先给你打一针止痛,然后就叫人来帮你正骨好不好?”
“不要不要!!”
王佩珑尖叫一声,敏捷的几乎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上一秒还坐着,下一秒立刻就逃到床的另一边,可惜脚一沾地就站不稳,歪倒在地毯,哭道:“我不要打这个东西,你把它拿开好不好,我现在真的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瞧她这样狼狈,又可怜,两只大眼睛千言万语包含其中,正哀哀地冲他求饶,万显山就感觉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好似被触动,面目也开始变得柔和,闻言便叹气:“佩珑,你到底在逞强什么呢?”
眼看他向她逼近,怎么躲也躲不掉,王佩珑被那透明的液体吓的几乎崩溃,于是破天荒地,什么要脸不要脸,她全都不顾了,扑上前去抱住他的腿,终于张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拿着个东西毁我,不要再来毁我”
“小东西,要听话。”
万显山诱哄一般地,说道:“我说过,我喜欢你,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