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更道:“离恨谷、忘忧湖。你舅舅是想让你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是不是?”楚瑶道:“是。”便不再言语。这其中隐情,她自然再清楚不过,她母亲生下她后便自尽身亡,只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舅舅为他建这无为水榭,是盼着她这一生不求作为,只求无忧无恨。
柳三更道:“不过我倒有一事不解,既然那山谷叫离恨谷,这湖叫作忘忧湖,却不知是谁取的名儿?”
楚瑶道:“当然是圣尊了。”
柳三更哦了一声,沉吟道:“可是我听说离恨谷这名字,在你没出生之前,便已有了。圣尊当时又怎会取这个名字?”
楚瑶此时忽然感到一阵心烦,道:“我怎么知道,你问这些干么,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便是了。”
柳三更嘿嘿一笑,道:“看来圣尊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楚瑶一怔,情不自禁饿扭过脸看向柳三更,问道:“什么故事?”
柳三更道:“自然是一段伤心往事。”
楚瑶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她本以为柳三更知道什么小道消息,或是什么高见呢。柳三更道:“你不信?”楚瑶道:“不信。”
柳三更道:“我猜测啊……纯属自己胡乱猜测,你不必当真……圣尊年轻时一定也是个翩翩公子,只不过有过一段伤心往事,以至于他抱憾一生,所以才会又取什么离恨,又取什么忘忧的名字来。”
楚瑶道:“那就不清楚了。不过你还是少在背后议论圣尊,这样对他太也不敬了。”
柳三更嘿嘿冷笑两声,想说:“你越是不让我说,我越是要说。”忽见楚瑶眉头微皱,一脸厌恶的神色,当下便不敢再言语半句了。其实说来也奇怪,柳三更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平日为人处世更是随心所欲,但凡想到什么话,张口便说,从来不考虑后果,也从来不怕得罪人。但如今却不知为何,越来越不敢在楚瑶面前任由着性子胡说八道,反而越来越怕自己哪句话又说错,惹得她生气了。
他生性良善,却是一副刀子嘴。常言道:“刀子嘴,豆腐心。”那是说一个人嘴上说话难听,实则他内心却极其良善,心眼儿极好。一个人嘴上说话越是好听,他这个人便越是虚伪狡诈。柳三更没少因为自己这一张嘴得罪人,甚至从小到大的发小,也会因为他一两句冷嘲热讽的话气得暴躁如雷,和他绝交。杜影就曾因为柳三更这张惹是生非的嘴和他吵过数十次架,其中大小架加在一起不下百余场。这时柳三更幡然想起杜影常说的一句话:“你若真是豆腐心,又怎会是刀子嘴?一个人若是时常说自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那他一定就没安好心!”
这时柳三更猛然想起杜影的话,倒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想起杜影,不禁又替她担忧起来,也不知她现下身在何处。
楚瑶见柳三更嘴唇蠕动几下,却又闭口不言,不禁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柳三更回过神来,道:“没……没什么……”
楚瑶故意哼了一声,道:“你心中一定在想圣尊的事情是不是?只不过你嘴上不敢说,在心中偷偷的说,是不是?”
柳三更张大嘴巴,半晌苦笑道:“你冤枉我了,我可没有在肚子里说圣尊的坏话。”
楚瑶道:“你说没说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会猜到。常言道:祸从口出。所以啊,饭可以乱吃,话一定不能乱讲。”
柳三更道:“我嘴上没说,你却说我心里再说,这不是冠我腹诽之罪么?”
楚瑶听到此处,忍不住掩嘴一笑,道:“汉武帝刚愎自用,晚年又太过糊涂,所以才会给人定下腹诽的罪名,你是拿圣尊和汉武帝那老小子相提并论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神色一正,显是十分严肃。
柳三更不由得叹一口气,道:“反正我说什么都是错的,从今往后,一句话也不说成了吧?”
两人谈笑间,便已至岸边,忽见一人急匆匆的奔来,身法极快,柳三更跳落地上,将天涯剑按在手中。
只听那人叫道:“郡主,独孤无双找上不周山啦,说是要报杀师之仇!”
楚瑶和柳三更不由得四目相对,心头均是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