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烈火烧尽了整座城池，身着红黑色战甲的血河军残部，就那样围在统帅身边，大笑着迎接死亡。

这是七百多年前的记忆，被迫躺在床上注视房梁的杨策，不知怎的，就突然想了起来。

“将军，你在想什么？”风溪是被言臻强压着守在房里，随时帮杨策处理一些不方便的事情，他性子好动，闷了大半天，连个聊天的人都找不到，只好主动找杨策这个病患。

“没想什么。”

古籍里记载的血河军，是在他功成名就，被困京都的时候亲自解散的，没有人知道，那个守了夜城三年，和少将军亲率的左右两军，打了个平手的守城军，会是应该解散的队伍。

说到底，他们并没有真的守住夜城，表面上和左右两军互不相让，实际上却是他们输了。

七百年历史变迁，他们以身殉葬的夜城变成了死城，而这座死城，如今却是玖国的疆土，再也不容华盛国染指。

“可我看将军神魂不定，似是情绪低落，将军真的不想同我说说？”

“臻儿呢？”

认识风溪这么长时间，杨策当然知道，这只恶灵缠人的本事，思及言臻今日一直没来看望，杨策借此转移了话题。

风溪单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一脸得意的说道：“言老板临走前特意交代，不让我告诉你。”

“嗯？”

杨策猛地皱眉，掀被坐了起来，冷冷的盯着风溪，质问道：“她去寻孟逸歌了？”

“这是将军自个猜到的，我可没说。”风溪站起身，摊开双手推卸自己的责任。

“帝允走之前明明说了，让她等我痊愈！”杨策握紧了拳头，像是在责备谁，可整个房间只有他和风溪，而风溪根本不会听他训斥，所以话说出口，他自己就先叹了一声。

不容风溪阻拦，直接取了黄金长枪，杨策匆匆下了楼。

正在打扫柜子的小鬼悔青，看到他后，热情的招呼道：“先生下床了？可是已经痊愈？”

“臻儿去哪了？”

“早上城主从孟府取来了二小姐的贴身饰品，臻儿姐姐说纸鹤可以用，就领着城主出楼去了。”

“哪个方向？”杨策又问。

并不知道回答这个问题，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悔青偏着头想了半天，才将言臻离开的方向指出来。

得到了方向，杨策拧着黄金长枪飞驰而去。

走在后头，慢吞吞渡下楼的风溪，望着杨策已经成了黑点的背影，朝满脸污渍的悔青道：“他问你就说，不怕言臻回来用你祭奠诡鉴？”

“先生很担心臻儿姐姐。”

“你该担心自己。”风溪很想让悔青知道，他是小鬼，言臻是术士，一只小鬼在一个术士的眼皮底下生事，分明是在找死。

“我没关系的。”悔青笑着摇了摇头，捏着碎布的小手不由紧了紧：“我最多只能存在一个月了，只要找到娘亲，就算臻儿姐姐用我祭奠诡鉴，也没关系的。”

“你啊，就是太善良。”风溪走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一副前辈心疼晚辈的模样：“你要是心里多点怨念，让执念更深一些，说不定能进化成厉鬼，届时就有更长的时间去寻找你娘了。”

“爹爹说，厉鬼是冤死的人不能投胎，所以积怨成灵的鬼，他们会回来杀掉那些害死自己的人，然后魂飞魄散。”

“你爹说的没错。”风溪点头，没有否认这个说法。

悔青却摇头，道：“我不喜欢厉鬼，别人杀掉我那是因为他们是坏蛋，我若是再杀回去，那我和他们就是一样的，都是坏蛋，我也不喜欢坏蛋。”

“这……”风溪一时语塞，竟不知道怎么劝说悔青，只能呐呐的收回手，示意道：“你继续打扫吧，我去隔壁的铺子转转，要是看到好吃的，给你带点好不好。”

“谢谢风溪哥哥。”

“嗯。”风溪满意的点头离开。

这个称呼让他很得意，因为自己是哥哥，将军却是先生，虽然辈分上可能矮了一节，但足够说明，他在外人眼里比杨策那家伙，年轻的多。

言臻跟着帝允给的纸鹤一路出了城，靠着独孤珏城主的身份，将驻守城外的军营翻了个顶朝天，辛苦了大半天，却连孟逸歌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忍不住有些气馁。

还得靠她帮忙的独孤珏，这时这只能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许是那饰物孟小姐用的时间不够长，要不我再去孟府取件别的东西？”

“女儿是孟县令的，你此前过去索要贴身之物，他必定认为你有办法寻到人，所以会将最有用的东西拿给你，你再去也不会有更有效的。”言臻摇了摇头，接过小四从伙夫那里取来的清粥喝了几口，正色道：“我再施法让纸鹤寻一遍，若是天黑之前寻不到，我们就先回往来居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