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不该来,可我还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阿娘,孩儿要成婚了。”
他如儿时那般,轻轻唤她阿娘,冯兰若顿时泪流满面,她最疼爱的儿子,她倾注了所有心血护着的儿子就要成婚了,可却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她都不能亲眼见证。
赵初秀俯身跪了下来,磕了个头:“明日儿子不能给阿娘磕头了,今日权当做受了阿娘的祝福,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待意儿,家宅安宁、幸福美满。”
好好待意儿……冯兰若后退两步,不愿受他这礼,他是故意来气她的,故意来膈应她的!
“我不会祝福你们的!永远不会!”如果不是林意儿,她何至于被软禁在此,连亲儿子的婚事都不能参与。
赵初秀磕完头便起身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奢望什么了,毕竟母亲爱护他三十年,可事实证明,他的奢求毫无意义。
“婚事繁琐,儿子就先回去了。”
“大郎!”冯兰若凄厉喊了他一声,“一定要是林意儿吗?为什么一定是她?”
赵初秀背对着她,连多解释半句的心思都没有,轻声说了句:“母亲多保重。”
望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冯兰若怎么喊他好像都听不见,大郎再也不会为她停留了。
平南王府最近喜事连连,人们都说,小世子的降生无形中给王府带来了许多好运气,林意儿虽是续弦,但该有的规格一样不落,相比多年前赵初秀与齐敏儿大婚,单看赵初秀,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
当年头婚的时候,赵初秀拖着病体成婚,身体和心里都不舒服,如今这一瞧,才是个新郎官该有的样子。
一切礼仪流程,不过是再走一遍当初清芷走过的路,林意儿盼这一天盼了这么久,临到成婚这日了,才流露出女儿的娇羞,当初那个信誓旦旦不想嫁人的姑娘,要成亲了。
“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跟阿娘说,哪怕拼尽所有,阿娘也会为你讨个公道。”谢兰替女儿梳着头发,声音几度哽咽,虽说赵初秀有足够的决心,可这次成婚,冯兰若终究是没有同意,这在谢兰看来,是个遗憾,也是个隐患。
哪怕冯兰若在西郊,她也终归是赵初秀的生母,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女儿还没进门就不受婆母待见,如果可以,她真不愿应承这门婚事,可她又怕阻碍了女儿的幸福。
做父母的,向来拗不过自己的孩子,除了担忧和祝福,她还能做什么。
林意儿宽慰母亲:“您家姑娘像是受欺负的性子吗?您放心,我才不会白白被人欺负,若赵初秀对我不好,我就再回来赖着你和爹爹,以后再也不嫁人了。”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谢兰嗔她:“今日是出嫁的日子,可不许这样说!”
林意儿笑了笑,这种话只有母亲能说,她就说不得,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迎亲队伍来了,林意儿拜别父母尊长,却扇遮面,一步步踏出府门,这一别,她再也不是林家的姑娘,而是平南王府的大娘子了。
两位兄长争先背她上轿,赵初秀体贴殷勤,坐在花轿中,她由心笑了笑,这一刻,她没有对未来的担忧和彷徨,有的尽是嫁给心爱之人的喜悦。
平南王府里,有她最爱的夫君,有清芷表姐,有表姐夫,她什么都不怕。
清芷抱着儿子站在廊下,听见迎亲队伍回来,笑着对小莲道:“跟你家王爷说一声,拦门的时候意思意思就得了,大哥是老实人,可架不住那些人的花花肠子。”
小莲才不去说这些话,反说道:“大家就是讨个彩头,我看是姑娘迫不及待让表姑娘进门了。”
“以后要称呼林大娘子了。”阿荇在一旁笑嘻嘻说道。
小宣哥儿突然“嗯啊”了两声,似乎也在为伯父和姨妈高兴,清芷在儿子脸上亲了亲:“今年呀,就让你姨妈给你生个小弟弟,你就有伴了。”
宣哥儿竟呵呵笑了起来,惹得小莲和阿荇都忍不住大笑。
主仆几个逗弄着小娃娃,另一边林意儿则被送进了新房,老太太买了几个使女给她,另也指派了一位年长的嬷嬷,都是新人,彼此摸不准脾性,还要慢慢相处才知道。
可林意儿才不担心这些,平南王府是清芷表姐当家,她呀,只管享福就是。
新房的门被推开,林意儿闻到一阵酒气,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赵初秀回身关上房门,笑道:“让娘子久等了。”